圆切线在2月3日主办了一个论坛“逍遥游:1945—1965年的中学生活与活动”,邀请曾经经历那个时代的许黛安和韩山元主讲。
三天之后,有一个 blogger 写了他/她当天听了演讲和讨论之后的想法: http://ampulets.blogspot.com/2007/02/when-youre-64.html
引起我的兴趣的,是一个马来族读者的回应。他/她说,他/她可能是当天唯一的一个马来人,前来听讲是因为有兴趣知道不同族群怎样看待(共同的新加坡的)历史。接着,他/她说,可以预料到的是,当天的讨论极少触及少数“种族”。他/她最后提出一个问题:“如果作为大多数族群一分子的你,问说是不是值得留守在这个地方,那么,你认为那些少数族群的成员会怎么想?”
我有一点惊讶,不过蛮高兴的,有一个马来人出席了当天的论坛。首先,我想到的是,圆切线尝试努力促进不同语言族群之间的沟通,尽量提供全场中、英通译,就算是为了这个马来听众(当然还有好些只听懂英语或华语的华族听众),就已经是很值得了。
其实,当天韩山元也说到,在1950年代,不少华校生学习马来语;华族和马来族之间的沟通,是使用马来语,而不是现在这样使用官方由上而下强制规定的英语。 [根据官方说法,英语是 “neutral language”,不过,什么叫 “neutral” 倒是值得思考与讨论。] 我们的父母辈或祖父母辈也有经验,少数族群在和华族沟通时,也有使用福建话的。这种情况,各族使用福建话或马来话交谈的情况,在某一个社会空间里仍然存在,那就是组屋邻里的咖啡店,只不过差不多是局限在比较是上了年纪的人之间。
1950年代到1960年代初,执政的本地人宣扬“马来亚意识”,左翼活动家信仰“马来亚意识”,人们也努力实现“马来亚意识”。不同阵营对于“马来亚意识”的诠释和想象显然有所差异,不过,在当时的社会空间里,这种意识转换成相当有效的自动自发的沟通意愿和沟通方式。
历史上的那一章,后来就没有继续写下去了。
为什么?那是一个学术议题,我在别的场合都这样那样的讨论过,也都批评过。这里不说。我这一个时刻想的是,有没有什么努力可以重新接着写那40多年前嘎然而止的一章?
我的个人生活空间里,是有印度族、马来族朋友,而且是很好的朋友。我们有共同的话题,共同的关注,共同的感受,同时也尊重彼此之间的差异。强行用“种族”产生的意识形态的分界线,在这种语境中,并不怎么发生作用。
[BTW, 2月3日当天,圆切线的论坛在16楼的 The Pod 举行,楼下也在举行一个纪念马来学者/知识分子 Syed Hussein Alatas 的聚会,主办者是一个年轻的用马来文讨论社会文化课题的团体 “The Reading Group”。其中一个成员 Azhar 是我蛮谈得来的朋友。圆切线的活动和这个纪念会的告示,是写在同一个牌子上的。不过,牌子上全都是英文字,没有中文,也没有马来文。]
可是,一旦进入社会空间,不同种族、语言的“社群”的概念就马上建立起来,而且形成互不涉入也互不侵犯的壁垒分明的范围。“社群”可能实际上被边缘化,而也可能成员把自己想象成被边缘化;在主流/中心的都是他者。那种对立的关系,压迫与被压迫的关系,很轻易的就形成——无论是想象的还是现实的。
好像是蔡明发还是郭建文说的,every one is being marginalised in Singapore.
新加坡的“想象共同体”中,每一个人都想象自己是被压迫者。这样的想象是有来由的,而且也是在其他的时候表现在社会行为和人际关系上的。这是后话,以后有机会再说吧。
1 comment:
今天读了您的部落格后有很深的感触。尤其有关“一旦进入社会空间,不同种族、语言的“社群”的概念就马上建立起来,而且形成互不涉入也互不侵犯的壁垒分明的范围。“社群”可能实际上被边缘化,而也可能成员把自己想象成被边缘化”这一段,让我有感而发。
我没有“种族”意识形态的分界线,更不用说“种族歧视”了。基本上,我认为互相尊重是最重要的,不应该以种族、肤色、语言来进行区分,也没有这个必要。但这或许是我单纯的想法,实际上这种分歧却在“刻意”的情况下,造成一种“每个人都是被边缘化的一群”的吊诡现象,甚至是属于“多数”的我们,此刻也成了边缘人。
这几天,我和同事都为明天的农历新年表演作准备。前几天,我们在周会上播放新年歌曲(华文的)。听说在会议上,校长指出40%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(异族同学),因为所有的歌曲都是华文的。虽然说60%的学生是华族,我们也要照顾到这一群学生,应该翻译歌词,解释给学生听。此外,我们也应该附加汉语拼音。汉语拼音,我赞成。尤其是要大家合唱的时候,有汉语拼音对异族同学来说总是好的,至少他们能够参与。我的主任说:“为什么都是华文歌曲?为什么不拨英文的?” 她说最好都有英文的翻译。老实说,我从来就不会排斥用英语。在周会的场合,更会用英语。即使明天的贺岁节目都是用英语的。(除了贺年歌曲是华文之外)但是,这次我却对他们的提议感到费解,甚至觉得很无聊。我竟然说:“不然,我们什么都不播好了。” 突然,我想起从小唱的马来民谣,谈米尔的爱国歌曲,为什么我们没想过要求他们也每一句翻译给我们听呢?不是说英语是neutral language 吗?
另外,今年是猪年。整个华文部最避忌的竟然是这头“猪”。连今年是猪年都不敢说呢。想起来就觉得好笑。我们要播放有关生肖的VCD,里面有很多只猪哦。为了尊重主任,我们请她看VCD,问她是否能播给学生看。我的coordinator在问主任的时候,甚至连 “pig”都不敢念出来,得用拼的。突然,我觉得我们是被边缘化的一群。有点不被尊重。在这里我们是“少数”。自己是压迫者还是被压迫的,是现实的还是想象的,我也分不清了。老实说,我和马来同事之间没有这种问题。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被“放大”到“社群”后则变成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那天一位英文部的老师说:“我们在这里是少数民族,认命吧。”我感到诧异。不是因为我觉得那是矛盾语法,而是觉得这60%和40%原来对某些人是有很大的差异的。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自己让自己被边缘化呢?
今天我的同事说了一句让我有深切感受的话。她说:“在这里,我的英语会越变越好,华文就每况愈下。” 这也是我想离开的原因之一。以前不觉得那是问题,现在却觉得我很想感受一下在一所“华文背景”的学校教书和现在会有怎样的不同?大家的思潮或“意识形态”又有怎样的差异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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