Friday, 6 March 2015

为什么漫游中国

星期六看了云门舞集的《稻禾》,台湾舞蹈家林怀民充满感恩与尊重的态度,呈现台东池上的天地与命运。星期日看香港糊涂戏班的《和妈妈中国漫游》,以一个新闻事件为素材,叙述一对母子从黑龙江为起点,走遍大半个中国大陆,以西藏为目的地的旅程。

《稻禾》让人感动,舞蹈、影像、舞台、叙事等等是重要的因素,台湾舞蹈家对于台湾土地与生命的关注,是舞作外延的脉络,更让人感受到人与在地的密切关系。

第二天看《和妈妈中国漫游》,却不禁有种错置感。为什么香港的戏剧家,要叙述一个以黑龙江为依据的故事?那么遥远,那么模糊,那么没有关联。那么疏离。

也许,亲情与孝道可以是超越任何脉络的价值,或者说具有普世意义,放诸四海而皆准。无论是香港人,新加坡观众,或者任何地方的观众,都是如此。这个戏的某些片段,的确相当感人,甚至催泪。我看到前排有几个观众在拭擦眼泪。

不过,更多时候,亲情与孝道以外,剧中人经历的哈尔滨、北京、上海、杭州、桂林等地,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剧情中,都只是浮光掠影,对于漫游的剧中人或者被带领游走的观众,都是如此。我们就像参加八天七夜九地的旅行团那样,行脚匆匆,带着疲惫的身躯与心情,也不可避免带着猎奇的眼光。

这不是一个关于“我”的故事,而是一个关于“他者”的故事。剧中人是“他者”,创作者是“他者”,观众是“他者”,所有人都是“他者”。剧中尝试叙述的是一个没有“他者”的故事,如果亲情与孝道是具有普世价值,那么就意味没有“我”和“他者”之分了。这不正是一个吊诡的命题吗?想要呈现一个没有“他者”的世界,结果每一个人却都是“他者”。

如果我是创作者,我不仅要问,这个母子以三轮车为工具走遍大半个中国的故事,有什么感动了我,而且还要问:这个故事跟我有什么关系?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故事?我以什么立足点说这个故事?我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还是我的故事?关键在于,不仅是“故事”的意义,更在于“说故事”的意义了。

(预告:下星期会有一篇专门谈《稻禾》的文章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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