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联合早报》2008年3月30日
已经过了一个月,追捕马士沙拉末的行动仍然在进行,而那个被搜寻的目标,则仍然逍遥在法网之外。没有人知道,马士沙拉末什么时候会被寻获,追捕行动什么时候会结束。不过,就在几天前,副总理黄根成说,马士沙拉末应该还藏匿在新加坡,而军警会根据情报和线索,进行有目标和更针对性的搜寻。这番话,对于一些可能还心存担忧的人来说,无疑是一颗定心丸。
马士沙拉末事件刚刚发生时,人们对于他能够从紧密的监视中逃脱,普遍感到意外而不可置信。会有这种反应,可能是因为新加坡政府向来给人办事可靠有效率的印象,而人民也都认为任何危机都有政府妥善处理,自己不需要操心。多年来,人民对于政府的这种信任和依赖,已经成为不需要怀疑也不需要思考的关系,是一种习惯,也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常态。
就算是马士沙拉末逃脱了,对于这种关系,政府和人民两方面几乎也都没有产生多大的疑问:政府仍然展现出一幅“有我在,请放心”的诚恳态度,而人民仍然相信凡事都会在政府的英明领导之下迎刃而解。尤其是在时间的距离中,一个月之后,人们也很清楚地看到,虽然逃犯还没有下落,人们的生活早已经恢复“正常”,甚至连在咖啡店里的民间论坛,早也被马来西亚和台湾的选举等更热门的话题取而代之。
马士沙拉末目前究竟躲在什么地方?没有人说得出来。也许,就如Bob Dylan的名曲所说的,“答案啊,吾友,是在风中飘荡”。
这首1963年的名曲,普遍被看成是60年代反越战的代表之作。歌词中有这样的句子:“那些炮弹要飞过多少次,才会被禁止?”还有:“一个人要多少只耳朵,才会听到人们的哭泣?要死了多少个人,他才会明白已经死了太多?”这首歌问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,至于答案,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,只是在每一段的结尾,重复地说:“答案是在风中飘荡”。
有人认为,歌词暗示的是,答案太过明显了,还需要明白说出来吗。不过,也有人认为,对于这些问题,从古至今,没有任何人可以提供明确的答案,答案就像是在风中飘荡一般,永远捉摸不到。两种对立的诠释,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,哪一个比较可能?面对文本的开放性,就看读者选择从哪一个角度,采用什么策略进行解读了。
最近,有人问我:“人文学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?”我说:“答案啊,吾友,是在风中飘荡。”当然,我无法代别人发言。对我来说,作为一个人文学科的研究者和教师,答案不是最重要的,何况,很多问题没有答案,即使有答案,也往往不是那么明显而确定。有的时候,思考与探索所引向的,刚好相反,是对于答案的质疑甚至否定。比较重要的,反而是问题的提出,以及对于问题的思考,并在这个过程中,从各个层面反复设问与思辨,而不是急于获得答案,更不是一开始就预设答案。
第一次上我的课的学生当中,有的觉得我这种不给答案、鼓励探索的教学方式,有些难以适应。多数人在当学生的时候,都习惯等着老师提供答案,尤其是标准答案。当他们在我的课上发现竟然没有答案,刚开始的反应是感到有些惊讶——“噢,怎么会没有答案的呢?那考试怎么办?”
有很多问题而没有答案,生活不正是如此吗?我们日常面对的各种问题,多数时候不都是没有完满的答案的吗?为什么在某种特定的情境之中,又那么渴望得到明确的答案?等待别人给予答案,是被动的;期待有答案,是天真的。既天真又被动的人,是被长期熏陶而有了这种惯性?他们无法得到答案时,是不是会感到焦虑而不知所措?或者,会不会觉得那些惯常给他们答案的人,欺骗了他们,剥夺了他们面对生活的能力?
我的学生很快地了解我不提供答案的用意,也开始享受提问和思考过程的乐趣。我有点好奇的倒是,这一个月里,当马士沙拉末的行踪越来越像是“在风中飘荡”的时候,我的学生的反应,会不会跟一般人有所不同。
1 comment:
思考确实可以是种乐趣。。。当领悟到什么时。。有一种刺激感。。。但没有的时候却很苦恼。。。
关于马,我最近也常常在想,他的照片虽然到处都是,但好像已不在人们视线中。。或许有人看到他,都忘了他是通缉犯,说不定还给他钱,跟他买tissue~:P
答案。。。答案。。。什么是答案。。。
考试可不可以也写“答案在风中飘荡”?嘿嘿~: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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