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aturday, 3 December 2011

《玉梨魂》中的女人与隐形的男人


导演君伟问我,为什么我没有来看排练。编剧倩如问我,我是不是失踪了。七月初,和倩如通过最后一次电邮之后,的确就不再问她关于剧本的进展。没想到再见到她,已经是十二月初,《玉梨魂》上演之日。

我当编剧,剧本脱稿之后,都不去看排练,直到正式上演,才以观众的身份出现在剧场。如果说剧本是我的亲生孩子,交给导演这个养父或养母,我就不会想要探望这个孩子,而是相信养父或养母会依照他们的方式,把孩子养育成人。孩子长大了,我来看看,就像认识一个新的朋友一样。

参加戏剧盒的白色空间编剧系列,作为 mentor,剧本不是我的孩子,而是我帮忙接生的婴儿。接生的过程,当然是全心全意投入,也还小心翼翼,让孩子顺利诞生。呱呱落地之后,我的任务已经完成,接下来可以期待的,就是孩子长大成人,我再来看看长成什么样子。

这一天终于到了,我在剧场里看《玉梨魂》的正式演出。

小剧场里,演出区搭起金属框架,象征房子的空间。设计的概念,跟君伟上一回导演的《上身不由己》有相似之处。一问之下,果然是同一个人李浩民设计的。我喜欢框架的概念,有一种简约自由的精神,可是也有一种空间界定的效果。

君伟导演的两个戏,风格与节奏完全不同。《上身不由己》是快速而环环相扣,《玉梨魂》则是平缓而有许多留白。君伟证明了他是一个 versatile 的导演,可快可慢,可以展现不同风格。

《玉梨魂》开始几场戏的世俗性,很日常生活,尤其是两姐妹(林宝凤和谢伊敏)的部分,处理得恰到好处的压抑感,而不会像电视剧的那种平淡无味。扮演母亲的骆明珠是经验老到的演员,她的出场以稍带戏剧化的表演方式,为戏剧冲突的发生带来预警。粤剧名伶卢眉桦以粤剧的说唱,叙述母亲的前一辈人的故事,产生一种遥远而又风格化的效果。后半部许多隐瞒许久的或未知的身世细节,一个接一个的揭示,感伤甚至震撼,却又不过度激情,让观众在某种抽离的状态中,带着沉静的情绪,咀嚼这些在当事人生命中翻天覆地的 revelation.

女人的生命故事,似乎都躲不掉男人的阴影。即使像《玉梨魂》,说的是四个女人的故事,可是她们的命运总是操纵在隐形的、无所不在的男人的掌控之中。就算男人不在了,他们对于女人的压迫,还是可以通过别的符号来施行,甚至更强烈。剧中的那只玉镯,正是这样的一个符号。这是一种无以逃避的现实。

我也期待,还有另外一种现实:女人说她们自己的生命故事,而生命中没有男性直接的或隐含的压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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