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晚上,在国家图书馆五楼的戏剧中心剧院看必要剧场的 Those Who Can't, Teach ,不断在脑海中闪过的念头,却是这个戏在1990年的首演。
那是电力站艺术之家的开幕,1990年9月,新加坡第一次有黑箱剧场。 Those Who Can't, Teach 是在电力站黑箱剧场上演的第一个 full-length play。这个戏是我看的第一个必要剧场的作品。而那年,是我开始教书的第一年。
27年前。我极力搜索记忆,尝试回想起当年演出的场景。具体的情节和人物,都无法记得。但是,印象却还有的,而且深刻。我刚刚从教育学院毕业,面对的是一辈子的未来。上大学之前,我就已经决定了,我要教书,而且会教一辈子。演出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,是创作者(编剧 Haresh Sharma, 导演 Alvin Tan)很懂得教书的生活,很了解老师和学生,他们的困境与希望——也就是我的困境与希望。
Those who can, do. Those who can't, teach. 剧名大概是源自这句英谚,而其典故出自萧伯纳。无法成事的人,就去教书。首演时在中文报的宣传,剧名翻译为《大不了教书好了》。当然,无论英文或中文剧名,或引用英谚的方式,都是作为反讽之语。剧中表现的焦虑感和沮丧感,反而激励初为教师的我。剧中的爆发力,愤怒与关爱,对人,对这个地方,让我感到震撼。
然后,就是27年。从旧戏剧中心、电力站起家的必要剧场,如今在新戏剧中心第三度演这个已经成为经典的作品。观众席里,绝大多数是二十几、三十几岁的年轻人。好些拎着大手提包,有的没有关好,看到里面的手提电脑、纸本笔记本。看来就像年轻的老师,当年的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。整个演出,是一次集体的祭典,大家一起笑,一起沉默,一起感动,一起揪心。
自从第一次看必要剧场的戏,二十几年来,写过不少他们演出的剧评。可是,必要剧场的戏,往往也是最难下笔的。因为总是那么贴近我的感受与思考。写评论需要距离,而他们的戏,总是把我整个吸进去,深陷其中,难以自拔。后来和他们成为朋友。他们大概不了解,为什么我无法在我作为评论者和他们的作品之间,建构起批判的距离。如果可以在创作上能够有所合作,我倒是觉得是可以的。1995年,我翻译了 Haresh 的两个剧本《天意》、《母亲节》。1996年,必要剧场演出我的剧本《市中隐者》(郭庆亮导演)。今年,我又翻译了 Haresh 的《演员四十》。那种经验是愉悦而满足的,能够参与他们,而不是作为抽离的评论者。
我很感谢 Haresh 和 Alvin。27年来,每当我在教书工作上有所起落,会想到当年看过的这个戏,想起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