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年的华艺节,看完戏之后总是有一些想法,喜欢或不喜欢,感叹或惊叹,想要以文字将这些想法纪录下来,却又有些迟疑。主要是因为这些戏都规定学生去看,而他们都要做报告,不想我的意见影响了他们的判断。想了许久,还是觉得应该把一些想法写下来。不过,这里写的是一种印象,而不是深入的分析与解读。而我要学生做的是后者。
《如梦之梦》是期待已久的戏,华艺节把它带来,是很有气魄的做法。这一点,要给华艺节的团队鼓掌。就像当年第一届华艺节,就带来陈士争的全本《牡丹亭》,连演六场,还是亚洲首演。这个演出从一开始就是充满争议性,而华艺节能够完整的呈现在新加坡观众面前,让我们亲眼看一看这个戏,无论爱憎,对于观众的眼界增长与理性判断,都是重要而必要的。接着,荣念曾、林奕华的戏,也都第一次在华艺节登陆新加坡。他们的作品成名已久,也都在华人戏剧界有一定的影响力。如果不是华艺节,新加坡的观众竟然都没有机会看到。除了感激华艺节,我还能够怎样表示我的感动呢?
我能够理解好些观众的不满,认为《如梦之梦》在大剧院演出,并不一定是最恰当的,甚至有的认为对观众不公平。《如梦之梦》的理想设置,的确应该是只有莲花池的观众。那种演出环绕观众的形式,正是这个戏最重要的经验。在大剧院演出,将演区与主要观众席设在原本舞台的位置,却又让部分一楼的观众席,甚至是二楼与三楼的位子,让观众成为旁观者,旁观演出的世界,也旁观莲花池里的观众。旁观的角度,是会有不同的感受,也许是某种抽离,但是又与观众想要投入的期待有所违背。这是两难,也只好是权宜。倒是演出中的灯光处理,看来是特别照顾到原本台下观众席的看客,如飞机起飞,如莲花池里的波澜,如那似真似幻的看见自己的湖景,这些都是莲花池的观众无法看到的景观。我坐在莲花池中,也是后来听同学们说起,才知道自己看少了什么。
第一部的开场,众人绕着莲花池走动,我马上就被震动了。也许是营造的氛围,也许是勾起了我的回忆。多么像当年的《变奏巴哈》。三十年前的赖声川,我一直怀念也在寻找的空间感与节奏感。第一部的上半场,一层一层的铺设了复杂的架构,引人入胜,就像是一千零一夜的那种幽深与悬疑,一种说故事的复杂性。
第二部的上半场,顾香兰的故事,则是集合了可以想象到的所有俗套与巧合。这本来是戏剧的一种常用手法,从古典希腊戏剧到莎士比亚,都擅于借用这种手法来推动戏剧的进展与制造高潮。但是,今天的剧场中,像我这样的观众,也许想要看的不只是俗套与巧合,不只是庸俗的戏剧性,毕竟这些也都常常在电影与电视剧中看得到。我所期待的,是这些庸俗的戏剧性如何巧妙的产生意想不到的惊奇,而不是重复熟悉的经验。我能够想到的,是必须有一个够聪明的框架,使得这些庸俗可以在一个新的认知里被重新感受与诠释。
金士杰,整个演出最期待的演员。《暗恋桃花源》中的那个经典的江滨柳,还有当年的《摘星》、《代面》、《这一夜,谁来说相声》。他的声音,闭起眼睛应该都认得出来了。他是一个时代的经典,也是我的回忆啊。
Friday, 14 February 2014
Saturday, 8 February 2014
九年剧场的《艺术》:再现经典的普世性
多年来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分析现象,几乎不谈普世性(universality),而多数时候必须讨论脉络性(contextual)与在地性(local)。可是,看九年剧场今年在华艺节的节目《艺术》,整个看戏过程,无法摆脱普世性的联想。
历史上,翻译西方经典的戏剧,几乎都是有脉络性与在地性的考量:选择什么剧本,传达什么讯息,产生什么影响,如何改编,如何再次创造,如何让观众对他们所处在的现实产生联想与反思,等等。
过去两次看九年剧场的戏,也都是改编西方经典,都有这种感觉:《谁怕吴尔芙》和《十二怒汉》。这次看《艺术》,竟然没有这种联想,一直回荡在脑海中的是:普世性,多么普世的故事。
怎样选择经典?怎样改编经典?这是谢燊杰提出的问题。我看到他跟他的前辈走着不一样的道路——不为了现实而选择经典,不为了现实而将经典在地化。
如果说这就是“普世性”,那么,整个演出的执行,就必须是完美无缺的,让观众完全沉浸在戏剧情境之中。《艺术》,是近乎完美无瑕的演出,让观众在整个演出过程中,没有被不应该有的瑕疵分散注意,能够专心致志的被情节所吸引。黄志伟的舞台设计,自《十二怒汉》的惊艳,再次制造惊喜。有写实的氛围,又有出人意表的灵活运作。黄泽晖的音乐创作让整个演出充满灵性。当然,导演谢燊杰的宏观操控与微观执行,让观众经历了一次完整的经典经验。
说了这么多,还没有说到演员的表演。
一直在思索的一个问题是,如果是五年前,这个戏是否能够演得成。苏佳亮、钟达成、刘晓义,已经完全成熟,散发着强烈的表演魅力。如果是五年前,他们也许还没有这么自如自信,无法这么将三个个性鲜明的角色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。
九年。谢燊杰等了九年才成立这个剧团,而创团之前的作品就这么惊世骇俗。这可是等了九年的价值啊。等了九年,等到这一个世代的演员差不多成熟了,也可以撑得起经典,才开始推出让人无法质疑的经典。谢燊杰,你好有耐性啊。
另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是,在新加坡百年的剧场历史上,九年剧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模式,究竟是在怎样的一个时代脉络里实现的。这是一个历史的课题,得要放在更大的历史脉络里来分析。那又是另外一个题目了。
历史上,翻译西方经典的戏剧,几乎都是有脉络性与在地性的考量:选择什么剧本,传达什么讯息,产生什么影响,如何改编,如何再次创造,如何让观众对他们所处在的现实产生联想与反思,等等。
过去两次看九年剧场的戏,也都是改编西方经典,都有这种感觉:《谁怕吴尔芙》和《十二怒汉》。这次看《艺术》,竟然没有这种联想,一直回荡在脑海中的是:普世性,多么普世的故事。
怎样选择经典?怎样改编经典?这是谢燊杰提出的问题。我看到他跟他的前辈走着不一样的道路——不为了现实而选择经典,不为了现实而将经典在地化。
如果说这就是“普世性”,那么,整个演出的执行,就必须是完美无缺的,让观众完全沉浸在戏剧情境之中。《艺术》,是近乎完美无瑕的演出,让观众在整个演出过程中,没有被不应该有的瑕疵分散注意,能够专心致志的被情节所吸引。黄志伟的舞台设计,自《十二怒汉》的惊艳,再次制造惊喜。有写实的氛围,又有出人意表的灵活运作。黄泽晖的音乐创作让整个演出充满灵性。当然,导演谢燊杰的宏观操控与微观执行,让观众经历了一次完整的经典经验。
说了这么多,还没有说到演员的表演。
一直在思索的一个问题是,如果是五年前,这个戏是否能够演得成。苏佳亮、钟达成、刘晓义,已经完全成熟,散发着强烈的表演魅力。如果是五年前,他们也许还没有这么自如自信,无法这么将三个个性鲜明的角色发挥得这么淋漓尽致。
九年。谢燊杰等了九年才成立这个剧团,而创团之前的作品就这么惊世骇俗。这可是等了九年的价值啊。等了九年,等到这一个世代的演员差不多成熟了,也可以撑得起经典,才开始推出让人无法质疑的经典。谢燊杰,你好有耐性啊。
另一个值得思索的问题是,在新加坡百年的剧场历史上,九年剧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模式,究竟是在怎样的一个时代脉络里实现的。这是一个历史的课题,得要放在更大的历史脉络里来分析。那又是另外一个题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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